一路欢心行来,每朵花都是主角,每个人都是蜜蜂。把垂首的莲蓬当作射灯,看露珠儿在平摊的荷叶上,轻风的瞎指挥下,没头没脑跑着龙套,嗨,这一场表演正酣。穿插在盛开的莲瓣与大张的荷叶之间,许多含苞未放的花蕾安静侍立,犹如一管绿色的毛笔,桃形笔尖沾染了胭脂红,她们是以莲城为砚池,以丽水为墨水,以洁白的天空为宣纸,正在为表演做场记,还是正在悠闲候场中浅寐,梦“笔”生“花”着等待下一出表演时脱胎为正旦?
白莲素颜,红莲浓妆,红白合璧则像中外混血,两全其美。低头静赏着淡红、粉红、深红的她们被夏日的热情感动,从外到里,卸下最外层的青衣,露出里层的红白亵衣,一瓣瓣打开自己,直至袒露金黄色的内心,花托成熟的莲房即心房,深嵌其中的莲子该是一枚枚精致的小念头,我真想驻足做“红颜”她们的知己。
但这份单相思未免怠慢了荷叶,虽然委屈退居配角,后者其实也努力抢我的镜头,默默举行着魔术表演。
碧野里,晴空下,挺直的叶梗顶端,刚出水的荷叶往往紧密卷曲成狭长条,好似一根小魔术棒,提示着戏法即将开始,随着阳光的加热,叶棍渐渐膨胀,两头尖中间鼓,变成了梭子,而接着,梭子纵向开裂,向两边舒展,仿佛一圈圈捆好的地毯慢慢左右铺开,放尽躺倒,变成一面圆形凹盾,远山近野的午风适时一阵阵吹过,凹盾哗啦摆动,摇身再变成一支被吹反了伞面的绿伞,那从荷叶圆心放射到边缘的条条长茎,自是天然伞骨。
在一盘开到十二分的莲旁,我拾起一片独自离枝、仰卧荷叶上的白色花瓣,弯柄屈身,瓣尖两侧洇透着绯红,若一把精美的白玉勺子,莫非她盛满太多人的目光、太多日子的天光,承受不住重量而折断掉落?(南航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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